在法国勒布尔热,肖娜·科克西(Shauna Coxsey)在青少年时期就开始将她崇拜的攀岩偶像的照片打印出来,贴在镜子上,以此激励自己追求在这项运动中的目标。
这些偶像有一些共同特征。她所欣赏的运动员们通常身材纤细——甚至可能过于瘦弱。
“我曾认为,只有像他们那样才能达到巅峰,”三年前代表英国参加东京奥运会的科克西表示。“我用这些照片来激励自己忍受饥饿,促使我减少饮食、增加训练。”
科克西的经历令人担忧的是,这种现象在攀岩者中是普遍存在的。实际上,在精英运动攀岩的圈子里,几乎每个人都有与不健康体重相关的故事。精英运动攀岩的核心就是挑战重力的极限。
30岁的加拿大攀岩者阿兰娜·叶(Alannah Yip)指出,运动员的饮食失调问题早已在这个封闭的攀岩界潜伏,成为一个公开的秘密。“在我开始攀岩之前,这种文化就已经存在了,”她说。
然而,在巴黎奥运会即将来临之际,这一问题突然引起了公众的关注,导致两位顶尖医生辞职以示抗议,同时攀岩界的明星们也开始呼吁进行改革。
“在得到帮助后,我不再让自己挨饿了,”科克西表示,她现在是国际运动攀岩联合会(International Federation of Sport Climbing)运动员委员会的主席。“但直到现在,这个问题仍然困扰着我。”
美国的凯·莱特纳(Kai Lightner)从九岁或十岁时就开始关注自己的体型。尽管他在这项运动中展现出非凡的天赋,但周围的人很快就告诉他,这种状态不会持续太久。莱特纳的父亲身高6英尺9英寸,教练们明确表示,尽管他有出色的才能,但最终他会因为身高而变得过重,无法在高水平上继续攀登。
从那时起,莱特纳的执念便是想方设法延长自己的最佳状态。12岁或13岁时,他开始进行危险的训练,努力保持轻盈,即使他在长高。14岁时,在一次医生的检查中,他被告知“离肝功能衰竭只有一步之遥,必须改善饮食才能活下去。”
由于对自己身体的苛刻要求,他后来遭受了多次背部骨折和其他不寻常的伤害。很长一段时间内,莱特纳并未意识到自己存在问题,因为他的许多攀岩伙伴也在经历类似的困扰。
起初,随着体重的减轻,莱特纳感到自己攀爬得更快了。但不久后,他变得过于瘦弱,失去了像以前那样攀爬的力量。他的解决方案是继续减轻体重。
“突然之间,”莱特纳说,“你陷入了一个无法逃脱的循环。”
去年7月5日,长期在IFSC医学委员会任职的德国医生沃尔克·舍夫尔(Volker Schöffl)在Instagram上发布了一篇帖子,震惊了运动攀岩界。他与来自奥地利的欧盟委员会主席尤金·伯彻尔(Eugen Burtscher)共同辞职,原因是他们认为IFSC领导层不愿意解决体育界不健康的减肥文化。
几周后,斯洛文尼亚的贾尼亚·甘布雷特(Janja Garnbret)——东京奥运会金牌得主,被认为是有史以来最优秀的竞技攀岩选手——在她的Instagram上发文称:“我们真的想培养下一代骷髅吗?”甘布雷特将在周六于巴黎捍卫她的奥运冠军,她指出,运动中的营养不良问题亟待解决。
她并不是唯一有这种感受的攀岩者。
“我们担心,在有人真正退出比赛之前,可能会有人在攀岩垫上丧命,”代表加拿大参加东京奥运会的肖恩·麦科尔(Sean McColl)说,他现在是IFSC运动员委员会的副主席。
舍夫尔表示,他和其他医生试图建立更严格的协议,以防止体重过轻的运动员参赛,但感到IFSC的阻挠。尽管IFSC一直在监测攀岩者的BMI,但对于低于阈值的唯一反应是向他们的国家联合会发出一封信。IFSC认为,BMI并不是衡量健康的准确指标,制裁在法律上也不成立。
“运动员们不断问我们,‘你们为什么不作为医疗委员会采取行动呢?’”舍夫尔说。
IFSC对此表示认可。今年2月,它通过了旨在对抗运动中相对能量不足的新规定——即RED-S。现在,所有运动员都必须获得国家联合会的健康证明,并填写调查问卷。强制性的BMI测试已不再进行。
对于国际体育联合会新任首席医生纳玛·康斯坦蒂尼(Naama Constantini)而言,高水平的体育运动本身就存在风险,并且常常带来长期的健康问题,这是一种职业危害。康斯坦蒂尼表示,几乎每位精英运动员“都在损害自己的未来”。
攀岩者也不例外,康斯坦蒂尼承认有些攀岩者的BMI值确实低得不正常。但在她看来,这还不足以立即禁止他们参赛。
“即使有人为了胜利而故意减肥,只要他不危及生命,我也没有足够的理由告诉他,‘你不能参赛,’”她说。
康斯坦蒂尼认为,解决这个问题的最佳方式是有机地进行。在攀岩运动中,这可能意味着设计出比其他任何运动都需要更多力量和耐力的路线,从而阻碍运动员过度减重。
然而,我也意识到这将是一场艰苦的斗争。改变这项运动的规则相对容易,但改变一种文化则完全是另一回事。
康斯坦蒂尼说:“改变人们的信念是非常困难的。如果我们能有优秀、强壮的攀岩者,而不是与体重作斗争,他们将为我们指明方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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